不得已之下,她只得只身一人回到大荒。将半身法力注入早便画好的法阵后,方才暂时压制住了时疫,而她未有片刻修整,又匆匆赶回了凡间。
毕竟,其他皆是权宜之策,世间能彻底驱除时疫的,惟连珩一人而已。
“我在法阵中注入的半身法力,还能拖延一段时日,护魔族子民暂时无虞。所以,我来助你彻底击退梁军,此后,你便随我一同回魔界,可好?”
连珩眉眼微动,视线落在伏琅苍白的面庞上。良久,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,“好。”
或许天意如此,伏琅回来的很是时候。对峙一月有余,战势如今已陷入胶着,两军皆是马疲人困,而粮草与援军遥遥未至。
成败大抵也就在此几日。
“你先休息吧。”连珩拨了拨伏琅散乱的额发,而伏琅瞧见他的眼下泛着疲倦的青灰,亦是风霜摧折的模样。这一个多月来以少敌多,局势一直不甚乐观,瑞王能将敌军逼到渔阳县内,不能再向大燕内地更进一步,已是殚精竭虑。
伏琅站在原地,一动未动,只是将他盯着。半晌,她忽然伸出手,抓住了连珩的袖子,“你知道吗?我先前骗了你。”
少女咬了咬下唇,将苍白的唇咬出了一点血色。
“你来凡世,非是消遣,而是为历劫。”他说,“连珩,你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瑞王殿下眨了眨眼,出乎伏琅意料的,他展眉笑了,“是么?怪不得我觉得这二十多年来,过得这般累,倒好似渡劫一般。”
伏琅愣愣地看着他。连珩笑得似乎很轻松,“我知道我时日无多。就算明日不死在沙场上,班师回朝后,皇兄也不会放过我的。毕竟,我装傻骗了他那么久,让史官如实记录下来,他也会很没面子,更遑论他一直怕我逼宫,这一回,却又要亲自将虎符递到我手中。”
那日进宫面圣,他自动请缨前往北境时,皇帝的脸色难看得要命。可是无论是谁都心知肚明,大燕少良将,除了让瑞王领兵,没有更好的选择。
“我知这是死局,可没办法,谁让我现在是大燕的瑞王呢。”他居然还在笑,“也罢,反正马上就要结束……”
“我会带你走的。”伏琅忽然开口打断了他。像是怕他没有听清一般,少女一字一顿,又重复了一遍,“我不会让你死。等战争结束,我就带你回魔界。”
她别过头,转身离开了这座营帐,没有去看连珩的神色,也不敢让他瞧见自己的神色。她仍没有坦白自己扯的那个最大的谎,而她现在怕极了,怕连珩死了,怕他想起一切,怕他知晓自己起初的目的,不过是利用。
她怕失去连珩。
翌日,黑云压城,山雨欲来,这是决战前的最后一刻平静时光。连珩走出营帐,一抬眼,便望见了不远处立在树梢上的少女。
伏琅冲他笑了笑,轻松写意的模样,可不知为何,他却觉得那个笑容苍白极了,带了点诀别的意味。
“走吧。”连珩向少女伸出手,遥遥地唤了一声,“伏琅。”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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